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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地銹剪案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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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地銹剪案完

青銅劍已經被蘊養得寒光熠熠, 再過一兩年,怕就成氣候了。

邪道現在,一個兩個的, 都喜歡上養邪器了?

梵小洛心裏疑惑, 同時伸手去拿青銅劍,手還沒觸碰到這東西, 青銅劍陡然迸發出一股陰邪力量,阻止她的靠近。

梵小洛最不怕的就是這種邪力,手一握,就想捏碎它,這時耳邊傳來一道老人憤怒的沈喝, “你是何人,為何毀老夫的陣法?”

聲音隆隆,顯然是那邊在通過術法傳音。

能做到這點的, 修為了得。

梵小洛心底的猜測被證實。

她聽爺爺說過,凡修為了得的人,大多都自覺高人一等,倨傲得不行。這種人會屈尊收下普通人的幾個錢,為自己攬下這麽大一樁因果?

不太可能。

所以, 那邪道不是在秦風致做事,而是順勢而為, 借著幫秦風致鎮壓林渺母子,轉嫁因果, 好隱藏他真正在做的事——煉制邪器!

想到這,梵小洛嘴角勾起, 覺得怪有意思。

這叫什麽,螳螂捕蟬, 黃雀在後,惡人自有惡人磨。

秦風致以為他請的大師在幫他處理麻煩,哪知道邪道真正的目的是養邪器,這過程中造下的殺孽,產生的因果,秦風致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,也承擔了很大一份。

就像懷抱悲傷蛙玩偶的徐木洋,靠著悲傷蛙斂財,卻不知他早在不知不覺中,承擔了比他所得多得多的代價。

這邪器上很可能已經沾染了不知多少條命,等邪道取走邪器,就是反噬到來的時候。

這些邪道,真是好打算。

短短接觸,梵小洛已經把對方的目的猜了個八|九不離十,眼裏閃過一抹不明意味。

她掃了眼青銅劍周的幾根血線,漫不經心地用尺子撥了撥,用好奇的語氣詢問:“你就是在那個布陣人?你為什麽骨灰壇底下,還埋了個青銅劍,有什麽說法嗎?”

梵小洛問出這話,是想試試,看能不能套出點什麽。

對面那老人卻十分狡猾,避而不談這事,只是冷冷地威脅:“既是同道中人,就該知道規矩,亂動別人的陣法,是會惹禍上身的。老夫勸你盡快離去,就當這事從未發生過。”

梵小洛哼了一聲,像是一個任性的玄門二代,“什麽規矩不規矩的,我今兒偏還非要動這陣法了,我倒要看看,誰敢來找我!”

“別別別!”梵小洛態度一硬,那邊語氣登時就軟了,祈求道:“小姑娘,別動陣法,你想要什麽條件,老夫都答應你。”

梵小洛勾唇:“這邊雇主給了我三百萬。”

老者想也不想:“我給你五百萬!”

梵小洛卻彎唇一笑,毫不留情道:“不行哦,做我們這行的,也要講信譽。我錢都拿了,只能先做這邊的事,抱歉嘍。”

“你!!!”對面老者氣急敗壞,痛罵梵小洛,罵著罵著,忽然驚慌:“你對陣法做了什麽,你想害死我?”

梵小洛臉色陡然變化,冷冷道:“不是我想害死你,我不過是把陣法改動了一下,讓你承擔該承擔的罪業。而且,我今天放過你,你也勢必不會放過我,這個邪器很重要,決不能走漏一點消息,知情者必死,我說的可有錯?”

對面沈默。

梵小洛抿住嘴唇,便知道,她說的沒有錯。

今天即便她聽了這個邪道的話,改天也會被對方找上門。保護一個秘密最好的辦法,是除掉所有知曉秘密的人。

爺爺說得對,比起鬼怪,最可怕的其實是人,尤其是某些已經拋棄了底線和良知的人,與這類人往來要再三謹慎。

這樣想著,梵小洛將附著在青銅劍上的另一股氣息抹去,只剩下屬於邪道的那一股,確定所有因果都流向了真正的罪魁禍首,梵小洛手握住青銅劍,用力一拔!

青銅劍破土而出那刻,梵小洛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。

這慘叫聲非是與她說話的老者,而是旁的女人,小孩和老人,一群人的慘叫。

慘叫聲從劍裏透出。

那是附著在青銅劍上的亡靈怨氣發出的聲音,含有被害人死之前的恐懼和怨恨。

梵小洛看了眼出土的這把青銅劍。

看形制是一千多年的古劍,一米多長,劍身布滿銅銹,原本的主人應該是位一名久經沙場的將軍,用古劍斬殺了太多人,導致劍身沾染了極重的殺戮之氣,鬼神不敢靠近。

這本是一把能克制邪祟的神劍,是修道人最喜歡的驅鬼利器,然而經過邪道溫養,生生把一把道器變得邪性十足,由守護之劍,變成了邪劍。

這劍的邪性,比當初插在鬼嬰頭顱上的那根鐵釘還重一些。

這樣一把劍放普通人家裏,不出三天,家破人亡。

一次兩次遇到邪器,這麽巧合?

梵小洛不由想起了一句話。

當你在家裏發現一只蟑螂的時候,說明你家裏已經有一堆蟑螂。

她直覺這個青銅劍,跟上次遇到的鐵釘,是出自同一夥人。

光她就找到了兩個,那說明在她看不到,接觸不到的地方,已經存在了無數個正在蘊養的邪器。

那些人煉制這麽多的邪器,是想幹嘛呢。

@

就在梵小洛對著邪器思索時,港城某棟山腰別墅。

盤膝坐在陰陽八卦陣中的老者,前一秒神色還十分淡然,下一刻怒不可遏地睜開眼,一張嘴,猛地嘔出一口血,“她竟然,改了我的術……”

一句話沒說完,老人口中七竅皆冒血柱,修煉了半輩子的修為,被一股異常陰狠的力量攻擊,頃刻間修為盡失,筋脈寸斷。

邪術的反噬又狠又毒。

更別說,他為了快點煉成那把青銅劍,拿出了最陰狠的手段。現在術法十倍百倍地反噬回來,就是大羅神仙,也承受不住。

老人原本光潤細膩,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臉,頃刻間像融化的蠟燭般,皮肉肉眼可見地松弛,往下滑落,同時老人的骨頭發出哢哢哢地響聲,仿佛曬得梆硬的幹柴,腰背深深佝僂下去。

才不到一分鐘的時候,他壽數已走到盡頭,老人不甘地伸出手,啊啊地叫。

在旁邊侍候他的年輕人,被這突然間的變故,嚇得尖叫出聲,“師父,你怎麽了!”

老人慈愛地朝年輕人伸出手,嗓音沙啞如同巫婆,“乖徒兒,你過來。”

年輕人還沒意識到危險,擔心地走向老人,腿一軟跪在地上,“師、師師父,要怎麽做。”

老人枯瘦的手抱住徒弟的頭,“乖徒兒,為師借你的壽命,用一用。”

說著,尖利的指甲一下子紮入年輕人的肌膚,仿佛吸血一般,咕嚕咕嚕吸食著血食,方才還松垮幹癟的皮肉,很快變得充盈。

與他相反的是,年輕人的生命力仿佛被什麽東西吸走,面容飛速衰老,身體也極快地幹癟下去。

年輕人發出淒厲的慘叫,想也不想就奮力掙紮,想掙脫老人的束縛,卻被師父的大手束縛住,無論怎樣掙脫不得。

沒過半小時,年輕人瞪大眼睛,滿懷怨恨地死去。

“徒兒,為師會為你報仇,放心吧。”恢覆了一點力量的老人,用手覆蓋在徒弟圓睜的眼上,將他眼皮合上。

然後,神情陰狠:“是誰,是誰在害老夫!!”

下一刻,密室房門被大力推開,西裝革履的秦風致,沈著臉走了進來。

秦風致滿臉不耐:“葛大師,我正與環球影業的劉總打高爾夫,你突然打電話叫我來,是有什麽事?”

耽誤了一單即將到手的好生意,讓秦風致極為不悅。

葛大師擡眸,幽幽撇了眼對方:“現在還想著談生意?真好,希望你死的時候,也能這麽鎮定就好了。”

秦風致心一驚,這才留神,看到了密室裏血腥的場景,看到葛大師滿臉的皺紋,又看一眼他手邊死狀猙獰的幹屍,駭然驚悚,“這不是您的徒弟,他怎麽會這樣,發生了什麽?!”

忽然想到什麽,秦風致雙腿一軟,赫然瞪大眼:“是那母子兩的骨灰壇,出事了?”

葛大師嗯了聲。

秦風致儒雅的表情像貼在臉上的面具一樣轟然破碎,立即慌亂了起來:“那該怎麽辦。那女人變成了厲鬼,根本超渡不了,她一出來肯定找我,還有那個小崽子……葛大師,當初你說把她轉移到蓉城,我就不放心,那兩個怪物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,是你說蓉城四面環山,地勢低窪,是絕佳的聚陰鎮邪之所,把那對母子塞過去,能讓他們魂飛魄散,這下好了!你趕緊想辦法,想辦法!”

太慌亂,秦風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多年前,一場意外讓林渺母子跑出來的可怕往事,一夜之間,他夫人在別墅裏飼養的兩只貓狗全部被剝皮,血糊得到處都是,同時還有林渺留下的血字。

——秦風致,死!

當時那場面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,別墅裏一個膽小的菲傭直接嚇暈了過去。當時夫人還懷疑他,他費了很大勁兒,才把那件事遮掩過去。

同樣的經歷,秦風致不想再有第二次。

葛大師嘲諷地看著如困獸一般的秦風致,嗤笑了一聲。

虎毒不食子,哪怕他們這樣手染鮮血,不走正道的人,也絕不對親生子女動手,要論歹毒還是這人歹毒。

“你在路上拖延時間太久,來晚了。老夫現在自身難保,秦風致,你好自為之……”

葛大師說著,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,沈聲道:“蓉城209號,培育失敗,破壞者是一個年輕女人,天賦很強,恐是大患,盡早除之……”

見葛大師要走,秦風致慌了,“葛大師,我這些年沒少給你錢,你不能就這麽走了!”

然而,葛大師身懷詭異身法,身影幾個閃爍,就從這處住宅裏消失了。

“我靠!”秦風致忍不住罵了句粗話,“這老白眼,老畜生!”

“不行,我不能這樣束手待斃,葛大師是港城最厲害的玄師沒錯,但除了他,我就不信沒有人能除掉這對厲鬼!”秦風致原地打了幾圈轉,開始給他認識的那些大師打電話。

“餵,馬道長嗎,好久不見啦。是這樣,我這邊有一個事,要請求您幫忙……”

“餵,白先生,近來無恙啊。我有一件事請求您幫忙……”

“邱仙師啊,哈哈是我,我是秦風致吶,唉別說了,最近我不知怎麽回事得罪了個厲鬼邪神,她要索我命,求仙師救命啊……”

重賞之下,港城幾乎有一半的玄師,都接受了秦風致的委托,答應了會來幫他誅滅厲鬼。

秦風致放下手機,扶了扶眼鏡,鏡框後的眼神充滿冷酷。

他能殺死那母子一次,就能殺死第二次。

這一次,他讓這對不識擡舉的東西,連鬼都做不成!

想是這麽想,不知是太緊張,還是因果反噬已經降臨,秦風致感覺到身上冷颼颼的,在這個房子裏待不下去,起身離開。

卻在離開密室房間門時,被門檻絆了一下,臉朝地摔了下去。

秦風致只覺得牙齒一痛,一張嘴,吐出了兩顆門牙。

看到兩顆門牙,秦風致臉色陰沈得能滴出水來。

福無雙至禍不單行,緊接著,一道獨特的手機鈴聲響起,秦風致看到來電顯示是誰,滿臉不耐煩。

是他第二任夫人。

當年他靠著梁美英躋身到了港城的富豪圈,獲得了他夢寐以求的財富和地位,然而也因為是借助了岳丈家的勢力,導致他不得不伏小做低哄著這刁蠻任性的大小姐,也就是近些年,隨著秦家實力超過梁家,梁家那老東西死去,他才解放出來,做回自己。

可是梁美英還沒看清自己的地位,還當他是當年那個要仰仗他們父女兩的窮小子,依然對他頤指氣使,直到被他冷落了幾次,才開始轉變性子。

看到大小姐放低身段,不得不討好他,秦風致心裏滋生出暗爽。

然而沒多久他就膩歪了,梁美英做慣了大小姐,哪怕放低身段,也比不得外面的女人柔媚。只是,看在她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,做了那麽多年秦太太的份兒上,日子就這麽過下去吧。

秦風致接通電話,以為梁美英又要跟他說些家長裏短的瑣碎事,沒想,梁美英語氣很不對勁。

“秦風致,我父親的死,跟你有沒有關系?”梁美英不知怎麽回事,聲音都在發抖。

秦風致眼眸猛地一沈,不動聲色:“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啊。岳父不是因為心肌梗塞猝死的嗎,我知道你很傷心,我也很難過。可這都過去很久了,是誰又在你耳邊嚼舌根了?”

說到最後一句,秦風致聲音變得冷沈。

梁放那老東西的死,一方面是老頭子年紀大,又愛操心,非要把持公司權力不放,跟心腹說不放心他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。

那時,他母親病逝,他遵從母親的遺願把她帶回老家安葬,誰知從村裏一個孩子嘴裏知道,不久前他那個好岳父,派人來這裏調查過他,知道了他曾在鄉下結過婚的事。

關於這件事,他也擔心會東窗事發,所以在結婚後就坦白了一部分,說他早年被父母逼著娶了個同村的人,但那是個村婦,兩人之間沒共同話題,早就離婚了。他說的聲淚俱下,安撫住了梁美英,沒想沒能瞞住老狐貍一樣的梁放,居然偷偷調查他,還摸到了他老家在哪。

發現這點以後,他在老家待不住,出錢讓鄉裏鄉親幫忙安葬母親,便匆匆返回港城。

也是天要幫他,正好讓他趕上了,老頭剛得知他全部過往,還沒來及說出去的時間點。

老東西一看到他,就大罵他畜牲,歹毒到豬狗不如,還說他老眼昏花,竟然往家裏引來了一頭可怕的狼。

既然老東西都那麽說了,他還能怎麽辦……

但這事肯定不能承認,秦風致揉了揉眉心,安撫妻子:“我沒有,我是岳父一手提拔起來的,他是我的恩人,我感激他還來不及,怎麽會害他?你這話是聽誰說的,跟我說,我去找這人問問!”

說著,秦風致眼底露出了殺意。

他本來還想留著梁美英的,但她知道的太多了。

對面的梁美英,還不知丈夫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歹意,她也沒被秦豐三言兩語哄住:“你說謊,他當時明明身體很好,就因為你照顧了他兩個月,父親從那以後身體就不好了。”

秦風致眼神森冷地嚇人,強行壓抑住心底的不耐煩,依然溫溫柔柔:“乖,別想那麽多。岳父本來就身體不好,你這麽說,可冤枉我了。”

梁美英又哭又笑,似乎是崩潰極了:“我也希望,是我冤枉你了!可是,幾年前意外車禍死去的明叔,你還記得嗎?他是我爸生前的司機,他兒子聽到了你跟司機的對話!”

“而且,我找人調查了,我父親死之前調查了你以前的事,你欺騙了我們,你說你有個前妻和大兒子,兩個人都命短,可是,他們其實是你殺的,就為了攀附上我們梁家,我說的對嗎?”

秦風致心裏一跳,巧舌如簧如他,一時間也沈默了。

夫妻多年,秦太太哪能不了解枕邊人的性情,聽到這沈默,已經明白了怎麽回事,聲音都在發抖:“秦風致,你真可怕,虎毒不食子,那是你的枕邊人和親兒子啊!”

秦風致煩躁地摘下眼鏡,深吸了口氣,勸對面冷靜:“你先冷靜,好不好。”

梁美英冷冷道:“只有魔鬼心腸的人才能冷靜。秦風致,你害死了我爸,我沒辦法跟你過下去,我要告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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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小洛還不知道她拔個青銅劍,鬧出的動靜,就算知道也不感興趣。

她把青銅劍小心翼翼放在一邊,打算等柳四娘來時,上交給她。

然後,著手超渡女鬼。

這邊,姬容璋控制女鬼,已經失去了耐性,問能不能一爪拍散這女鬼,一了百了,女鬼總是哭哭啼啼吵死貓了。

梵小洛趕緊阻止,把林渺母子兩接手過去。

剛接手過來,就趕上林渺失去理智,開展無差別攻擊。

姬容璋餘光掃來,嗓子裏發出不耐,女鬼一個激靈,霎時收回戾氣,顫巍巍抱著兒子流淚。

梵小洛:“……”

“今天真是多謝姬大人,現在女鬼給我,你去一邊休息休息吧。”梵小洛哄著小黑貓去邊上休息。

有這麽一只惡鬼貓,震懾女鬼是夠了,但也會影響她超度,畢竟有這麽個貓行炸彈擱邊上,女鬼母子兩光顧著害怕了,很難開展別的工作。

姬容璋冷哼了聲,邁著六親不認的威嚴貓步,屈尊紆貴挪了十步遠的地方。

梵小洛等女鬼不抖了,試著給她念了段渡亡經。

效果不太好,經咒對這對母子的影響微乎其微。

梵小洛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這對母子,怨恨太深了。

這種怨恨,不是能用經文超渡得了的。

那麽擺在她面前的,有兩種選擇。

打散他們,或者放走他們,讓母子兩親手報仇,怨氣方能平息。

“可是,私放厲鬼是嚴厲禁止的。”梵小洛不會明知故犯,她走到那個裂開的水泥縫隙邊,狀似不經意的,用魯班尺挑走骨灰壇碎片底下的鎮魂鏡,然後手一抖,掉落了張陰陽元氣符。

元氣符落在女鬼屍骨上的瞬間,女鬼鬼體肉眼可見的變濃了一分。

梵小洛手又是不經意的一抖,又一張固魂符掉落。

“哎呀,我的符掉下去了。”梵小洛裝作苦惱的樣子,蹲下身,伸出手臂,敷衍地撈了一下掉下去的符。

那自然是,撈不到。

姬容璋嘴角抽搐了一下,感覺被這女人拙劣的演技辣到了。

“想要女鬼強大,很容易。”姬容璋瞇起眼,勉為其難地擡起一只貓爪,一縷陰氣飄出,鉆入女鬼的體內。

下一刻,女鬼周身氣息瘋狂上漲。

作為這世間怨氣最重的惡鬼,沒有人比他給的鬼氣,更醇厚。

僅一縷,就讓女鬼的實力跨越了一個等級,從普通厲鬼,變成了赤瞳猛鬼,一鬼能禍害一個小區。

梵小洛心驟地一跳,見姬容璋嫌不夠,還想給女鬼輸入力量,趕緊阻止:“夠了夠了,再強大,要失控了!”

姬容璋這才停手,看了女鬼一樣,仍不滿意,“太弱了。”

連他墓穴周圍,那九個殉葬坑裏隨便拉出一個鬼,都比這女鬼強。

梵小洛幹笑,這對母子要真有那殉葬坑的厲鬼實力,她這孽就造大了。

“我知道,你最強了,不過這厲鬼不能太強……”

梵小洛真誠地吹捧了惡鬼幾句,總算讓這鬼打消了要再強化林渺母子的念頭。

梵小洛用墨鬥線臨時捆住女鬼,不管怎樣先把鬼控制起來再說。

她這邊剛忙完,沒多久,靜得出奇的地下停車場裏,響起了一道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。

柳四娘穿華美的秋海棠旗袍,腳蹬扭著腰肢,妖妖裊裊地走了進來。

簡陋的地下停車場,因為美人的到來,頓時變得高大上了起來。

梵小洛看到迎面走來的柳四娘,打了聲招呼:“柳姐。”

柳四娘彎起唇角,伸出纖纖玉指隔空點了下梵小洛的腦門,口吻親昵像教育妹妹:“就放你出來做單任務,竟然捅出了鬼窩,真不讓人省心。”

梵小洛也無奈,指著女鬼:“我也不想,不過柳姐,如果往好的方向想,這事幸好是早發現,早處理,要是發現晚點,就麻煩了。”

柳四娘道:“你說的有道理,說吧,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剛才時間緊急,梵小洛在電話裏說的簡略,柳四娘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。

梵小洛點頭,把自己進入停車場後,發現一個風水局,之後見到女鬼,清點了女鬼的骨灰壇才發現,這裏的風水局非是為鎮壓女鬼母子,而是為煉制邪器的事,簡單說了一遍。

“不過柳姐,我好像得罪了一個邪道……”

連續兩次遇到邪器,梵小洛不知道邪器是誰做的,但很明顯,這絕非偶然,背後可能有一群人組成的組織。

她剛才毀掉聚陰陣,怕是惹上了那個組織。

梵小洛不怕厲鬼邪神,也不怕那些人的報覆,卻不喜歡麻煩,如果那組織查到了是她做的,找上門來,她應付起來也很麻煩。

柳四娘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青銅劍,把玩了會兒:“放心,一個小老兒,我西南分局還不放在眼裏。”

這麽一說,梵小洛就放心了。

柳四娘視線一轉,註意到了站在梵小洛身後的女鬼。

看到女鬼脖子上的血線,又瞧見她手裏提著的人皮燈籠,一眼認出:“子母兇,竟養出這般氣候了。”

說著拿出了苦竹棍,要打散厲鬼。

梵小洛:“……”

梵小洛趕緊阻攔住柳四娘,並把林渺母子的遭遇說了一遍。

柳四娘聽完故事,眼底也露出了鄙夷,“你們人類都說妖魔邪性,可有些人的心,可比妖魔邪性多了。”

起碼妖魔對待自己人,還是很仁慈的。

梵小洛對此也無法辯駁,詢問:“柳姐打算怎麽辦?”

柳四娘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:“還能怎麽辦,誰制造的他們,誰去負責唄。”

梵小洛看到柳四娘的表情,便知道她會怎麽“超渡”這對子母兇,放心了。

把母子兩交給柳四娘後,梵小洛這單,算圓滿完成。

走出停車場大門時,已經是下午五點多。

剛下過一場小雨,將燥熱了一天的溫度壓下,河風吹來,帶著絲絲涼爽,舒服極了。

柳四娘懶得見陌生人,帶著青銅劍和子母兇從另一個出口離開。梵小洛獨自一人走到了商場門口,見到了郭建設三人。

三人雖說提前離開了停車場,卻不敢離開,眼巴巴等在外面,等著梵小洛出來。

郭建設一見到人,臉上出現驚喜的表情,一路小跑過來,“小洛,商場裏溫度降下來了,是不是成功了?”

梵小洛點點頭,“東西已經清理幹凈,不過,建議先報警。”

臟東西是處理幹凈了,卻還有別的事沒解決。

某個殺妻害子的人,還沒有得到懲罰。

梵小洛作為玄師,不能輕易對普通人出手。對付這樣的人,還是用法律懲罰比較好。

郭建設現在對梵小洛充滿了信任,聞言馬上拿起手機,打了報警電話:“餵,110嗎,我們發現一具被砍碎的人骨,懷疑是兇殺案……”

跟警察溝通完,郭建設又看向梵小洛。

梵小洛知道他想問什麽,“商城裏沒問題了,我等會再給你幾張符箓,貼在我標記的幾個地方,之後就能繼續施工,只是……”

風水局破,秦風致那邊肯定要出事。

秦風致是他們的甲方,搞不好這個商城項目也……

梵小洛把隱患如實說了出來。

聽到這件事,郭建設先是震驚,沒想到傳聞裏有名的儒商秦風致,竟是這樣窮兇極惡的人,像這種人渣得到報應,他當然要拍手稱快。

但站在合作方的角度,郭建設欲哭無淚。

好不容易工地上的事解決了,甲方又暴雷,這一件一件,都什麽事。

要是龍躍項目再一次停工,他半輩子的努力打了水漂,真想跳樓了。

但,郭建設咬咬牙:“還是報警吧。”

他的項目重要,但讓真相大白,逝者安息更重要,大不了,大不了他申請破產,等過幾年東山再起。

“你也別擔心。”梵小洛掐指算了一下,眼睛一亮,露出笑意:“這項目未必就廢了,咱們公司接下來還有機會!”

她算到,不久以後,秦氏置業確實會因為秦風致鋃鐺入獄而出現大動蕩,導致龍躍項目差點流產。

然而,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,政府將這片地劃為了重點開發區,不允許有項目出現爛尾,主動接手了這個項目,他們公司因為一直以來信譽良好,又是這項目之前的承包商,不出意外政府會優先考慮他們。

梵小洛把自己算到的,簡單一說,想跳樓的郭建設,頓時又激動起來。

如果真是這樣,那否極泰來啊!

“放心,接下來我讓人繼續好好幹,用心抓生產,嚴格抓質量,絕不會辜負小洛你的期待!”

郭建設激動得語無倫次,握住梵小洛的手:“謝謝,謝謝,小洛啊,你是我的福星。”

梵小洛幹笑:“……還好,還好。”

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,分內的事用不著這樣。

沒多久,警車鳴笛過來,警察從車裏跑下來,效率極快地控制住了現場。當看到被埋在水泥地上的骨灰壇,裏面裝的是一大一小兩具屍骨,深吸了口氣,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。

梵小洛想起一件事,低聲跟郭建設道:“另外,你找人查一下前面的施工隊,商場裏很多尺寸設計,明顯都是不對的。”

如果是單獨一兩個問題,梵小洛還不會在意,但這出現了很多處,用巧合和意外已經無法說明問題了。感覺像是前面的人故意這麽設計,生怕商場以後不鬧出事情。

郝文傑也氣憤道:“大舅,這個必須得查一查,要不然吃虧的就是咱們。”

郭建設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然後拿起手機,撥打了幾個電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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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小洛在幾天後,在手機上刷到了港城秦氏的消息。

先是秦氏董事長秦風致遭遇車禍,致使半身不遂,之後一向與他恩愛的秦太太突然帶著一堆證據將丈夫告上了法庭,控告他害死岳父,接著警署上門,牽扯出十多年前的一樁殺妻害子案……一樁樁一件件,都駭人聽聞,很快傳遍了全網。

“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殺,這是什麽畜牲!”

“這樣人面獸心的渣滓居然活到了現在,真是老天不開眼,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,還被第二任老婆兒子拋棄,報應啊。”

“其實網上早就有大師說這人是笑裏藏刀的面相了,但很多人都不信。”

“每天一個恐婚小視頻,幸好我單身!”

辦公室裏,不少人刷到這條視頻,只覺得毛骨悚然。

人的心,竟能惡毒到這種地步。

何婕從飲水機裏接了杯水,回來時,聽到那個恐婚女生的話,無奈地勸:“別一天天凈聽網上的極端案例,現實裏哪有那麽多渣男,大多數都是靠得住的。婚姻沒那麽可怕,你看我就知道了。”

誰知那女生更害怕了,“何姐,我下班後只想躺著刷手機,不想去接小孩,還要照顧小孩啊。”

何婕:“……”

那你還是單著吧。

然後,何婕又看向梵小洛:“小洛,下班後要不要來我家吃飯,我老公有個侄子……”

梵小洛沈默了下,“何姐,我才二十一。”

言外之意,別給她介紹對象。

何婕才想起來這點:“……二十一,對哦,那小子快三十了,配不上,配不上。”

話題又轉到秦風致的這起鳳凰男殺妻害子案。

聽著周圍人討論,梵小洛收到了柳四娘發來的信息。

【愛穿旗袍的柳小姐】:那對母子怨氣化解,已經送入地府了。希望這兩小可憐下輩子眼睛明亮點,別再遇上人渣了。

梵小洛看到這,說了聲謝。

【愛穿旗袍的柳小姐】:謝什麽,都是一家人。另外這個月工資打到你卡上了,記得給自己買身漂亮的衣服。好好捯飭捯飭,那麽好的一張臉,不打扮可惜了。

【愛穿旗袍的柳小姐】:另外,晚上來開個會,很快的,不耽誤多少時間。

梵小洛笑了笑,回了聲好,隨後看到銀行卡裏剛到的兩筆工資。

一筆來自西南分局,一筆來自她現在的公司。

鬧鬼事件解決了以後,郭建設請人在工地上做了場法事,法事過後,項目重新啟動,工人陸續入場。

雖然這幾天因為甲方出事,全公司都忐忑得不行,建議老板停工,別再往裏投錢,然而郭建設堅持有始有終,非要把工程保質保量完成。

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郭建設一根筋,太傻,遲早要把公司拖下水,沒想到政府接管了這一片的項目,重新註入資金,並視察了一番龍悅項目目前的進展,十分滿意,讓郭建設繼續做下去。

就這樣,原本一個中等的小公司,就這麽走進了政府的視線,可以預見,只要這個項目好好完成,公司未來前途光明。

頓時,前不久還一片唱衰的聲音,又變成了誇讚。

郭建設春風得意,這幾天進辦公室都笑瞇瞇的,還哼著歌。

為了慶祝劫難過去,郭建設大手筆地給留下來的每個老員工都漲了工資,大大安定了員工們的心。

其中工資上漲最高的,要數梵小洛。她職位沒多大變動,只是從實習生轉為了正式員工,此外還多了個虛職,叫“建築設計咨詢經理”,工資卻漲的離譜,從月薪三千出頭,變成了五萬,幾乎等同於公司的二把手郝文傑。

負責發工資的何婕,聽到這離譜的工資,還以為老板說錯了,特意去詢問了郭建設,然後一臉震驚地出來了。

何婕找到梵小洛,驚奇又佩服地道:“小洛,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的,過去一趟,連法師解決不了的問題,都解決了。”

其他人聽到何婕的話,都驚訝地過來打聽。

何婕揮揮手,聲音還有點驕傲:“嗨呀,虛驚一場,之前不是都以為工地真鬧鬼嗎,其實是設計有問題,讓小洛看出來了。”

梵小洛:“……”

不得不說,這理由找的,真是簡單粗暴。

好吧,管用就行。

因為這個理由,梵小洛被破例提前轉正,沒有人有異議。

好在何婕沒把梵小洛的工資說出去,讓梵小洛再一次經受全公司的矚目,畢竟,一個剛來沒多久的新員工,工資比老員工還高,這合理嗎?到時候解釋起來,又是一堆麻煩。

唯一知道梵小洛工資多少的何婕,除了有些疑惑外,倒沒有任何嫉妒。一方面是工作性質不同,另一方面是大老板也給她漲了工資,作為當初慧眼識珠,把梵小洛招進公司的功臣,何婕工資漲了一千多。

每個月一千多,一年就是一萬多,誰能不高興。

就沖著這,何婕對梵小洛的態度更親近了,還經常邀請去她家裏吃飯,梵小洛委婉拒絕後,給梵小洛帶了好幾次奶茶和零食。

總之,集體漲工資,讓辦公室裏一片歡聲笑語。

除了鐘笑笑。

在看到梵小洛被郭建設器重,被何婕驕傲地吹捧,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。

在梵小洛到了五點半,照常準時收工下班時,被鐘笑笑叫住了。

鐘笑笑擡起眼,嚴肅地指責:“我們部門的任務還沒做完,你現在下班不合適吧?就這還是A大的高材生呢,有沒有一點集體意識。”

鐘笑笑這麽一說,一樓工位,所有人都往梵小洛看了過來。

梵小洛臉色沒一點兒變化:“我工作完成了。”

鐘笑笑冷著臉:“什麽叫你工作完成了,部門臺賬做了嗎,資料整理了嗎,我跟陳姐這裏的量還沒算好,等會兒標書出問題了怎麽辦,一堆的事沒有做,你甩甩手就走了?”

陳靜月忍不住叫了聲鐘笑笑,想拉架:“鐘笑笑。”

鐘笑笑說的這話太有歧義,不知道的人聽她說這麽一堆話,還真以為是梵小洛工作沒做到位,然而臺賬、資料是鐘笑笑的任務,梵小洛的工作也不少,已經超額完成了。

這人是還沒搞清楚狀況,還拿梵小洛當新員工使喚呢,想把自己不相幹的活兒都丟給她,卻不知道梵小洛現在已經是正式員工,沒道理再幫她做事。

這回,梵小洛沒再慣著對方,用鐘笑笑曾經說的話,反擊回去:“每個人的時間都是寶貴的,我做完自己的事,領自己的那一份工資。你讓我分擔你的工作,要把工資也分我嗎?”

面對同一個辦公室裏的同事,梵小洛脾氣向來溫和,能幫的就順手幫,對於鐘笑笑的故意刁難,也很少理會,然而對方要是時不時來上這麽一回,她要應付起來也很麻煩。

梵小洛不喜歡麻煩,以前以為不理會對方,時間久了她覺得無聊會自己放棄,現在看來她料錯了。

只要她在公司,鐘笑笑就會一直看不慣她。

既然這樣她不如一次性把矛盾攤在明面上,以後互相不往來就行。

鐘笑笑的臉色噌地紅了,瞪著梵小洛,“你、你這是什麽態度!”

梵小洛沒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問題,反而是對方的態度,必須糾正:“你但凡工作的時候一心一意,專註自己,別關註別人,想東想西,也不會每次都把活兒堆到下班後,然後手忙腳亂,甩給別人。”

說完,梵小洛也不看鐘笑笑,轉身走了。

“她,她這是對師父的態度?”鐘笑笑氣得不行,轉頭想要尋求其他人的認同。

然而,何婕是親自招梵小洛進來的人,又有經常一起上下班的情誼,態度是偏向梵小洛的。陳靜月又欣賞梵小洛。至於其他人,事不關己高高掛起,怎麽也不會傻乎乎跟她站同一戰線。

“我就不信,沒人能管得了她!”鐘笑笑更氣了,覆印了一張表格,推開總經理的辦公室,堵住了還沒下班的郭建設,借著要老板簽字,隱晦地告了一狀。

老板都還沒下班,她一個新員工就敢提前走,就這態度老板肯定要生氣。

然而事實跟鐘笑笑想的有點出入。

郭建設聽說梵小洛走了,表情不但沒有不滿,反而松了口氣,像送走了一尊大佛:“走就走了吧,沒什麽。”

說著,郭建設也關上電腦要下班。

自從知道梵小洛的身份是大師後,郭建設反而在她面前拘謹起來,沒緊急事件的話,他也不敢提前下班。

開玩笑,大師還沒下班,他能下班嗎,太不尊重大師了吧?

郭建設在辦公室裏等了快兩個小時,終於等到了下班時間。

郭建設看著鐘笑笑,和顏悅色地道:“工作做完就可以走了,該走就走,咱公司也不是那種不講人道的地方,非要你996。”

要每個員工都有梵小洛那樣的本事,別說提前下班,就是在家裏辦公,讓他上門去送飯菜也沒關系。

鐘笑笑表情頓時像便秘一樣,吭哧了一下:“……還沒做完。”

郭建設哦了聲:“那你繼續做。”

說著,關掉電腦,步伐輕盈地離開了辦公室。

鐘笑笑:“…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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